文／香港01
2021年大陸漸凍症患者李小中兩次花萬元買兇殺自己，震驚社會。今年5月初，她又與朋友陳宏濤約定，5月9日當天他從長沙開車至她家附近，等到晚上九點，李小中的丈夫諶石軍安頓好她睡覺、外出打牌時，陳宏濤再潛入房間把她捂死，雇傭費高達3萬4000元人民幣（約14.7萬元新台幣），但陳宏濤下不了手，李小中的計劃仍以失敗告終。
李小中今年已經52歲，她在2019年診斷出患有漸凍症（ALS），即肌萎縮側索硬化。陸媒報導，患病至今，李小中的身體像蠟燭一樣融在輪椅上。腋窩捂得發癢，後背發燙，或是蒼蠅在身上爬，她無力招架，她連把放在椅上的手臂挪動一下的力氣都失去了。唯一李小中能控制的，是眼珠的轉動。
2020年，無法忍受病痛折磨的李小中，服下2瓶安眠藥，病情快速惡化。2021年，她兩度雇兇殺自己，試圖通過煤氣、有毒藥粉結束生命，因煤氣從門縫中洩漏、藥粉被兇手用薯片粉末替代，又活了下來。2021年，她想把自己餓死，撐了3天，「實在太難，腳縫裡面像蟲子鑽。」
前兩次買兇，李小中找到閨密男友王小江，給了他1萬9800元人民幣（約8.6萬元新台幣）酬勞，第一次用煤氣，但門沒關嚴，第二次王小江聲稱給了他一個藥粉說能毒死一頭牛，但仍舊失敗。「殺手」王小江拿了錢直接封鎖李小中的微信。最後李小中報警，王小江被警方捉獲才退款。王小江因為此事被被湖南省安化縣人民法院以詐騙罪，判處有期徒刑二年，緩刑三年，並處罰金5000元人民幣（約2.2萬元新台幣）。
今年5月，李小中想選擇快速亦痛苦的死亡方式。據李小中的轉帳記錄及微信聊天記錄，5月初，她與朋友陳宏濤約定，5月9日當天他從長沙開車至她家附近，等到晚上9點，諶石軍安頓好她睡覺、外出打牌時，潛入房間把她捂死，雇傭費3萬4000元人民幣。
李小中和朋友陳宏濤的對話。（圖／翻攝澎湃新聞）
李小中透露，她與陳巨集濤認識多年，他因做生意負債，學歷不高，又不願幹苦力還債。據二人微信聊天記錄，陳巨集濤數次打算放棄行兇，稱「為這點錢冒這個險不值得」，但李小中每次都強調，這個方式安全、快速，不會留下證據，且自己家人「不會因為我沒影的事花時間（調查）」。
臨死前一天，李小中讓諶石軍給她洗了個頭，怕窒息時失禁拉自己一身，特意排了次便。5月9日當晚八點，她叮囑陳宏濤：「你不要怕，我怕痛苦，你不能心軟，堅持十分鐘。」進屋睡覺後，擔心他打退堂鼓的她盯著牆上的時鐘，當晚9時15分，樓梯傳來了腳步聲。
李小中回憶，陳宏濤進屋後，不敢正眼看她，遲遲下不了手，她想翻過身，頭剛扭過一點，脖子突然「哢嚓」一下，一隻手死死壓在嘴鼻處，她心想脖子估計是廢了，反正要死無所謂了。在窒息的掙扎中，「他說了3次要不算了退款」，手捂得一下輕一下重，但她還是陷入了短暫的昏迷。
李小中說，醒來後，陳宏濤拿濕紙巾糊她嘴上，想再試一次，她搖頭拒絕了，「我也受不了那麼長的罪了，拿我試著玩呢。」隨後，陳宏濤用毛巾擦掉她嘴上的血跡離開。隔天，她質問陳宏濤，為什麼不能在第一次就下狠手，害她白白遭罪，「你以為我是一隻螞蟻呢，那麼容易死？」陳宏濤回覆說：「我是下不了手的，看到你眼睛就手軟了！」
6月2日，第三次買兇殺自己失敗的李小中看著天花板發楞，餵飯間隙，她的丈夫諶石軍則一根接一根地抽煙，說「這個家被她拖垮了」，諶石軍說，自己照料妻子多年，有時和妻子依舊難以溝通，急得冒火，忍不住要罵幾句，「罵她死……我說的是氣話，她是當真的。」疾病讓她的咀嚼、排泄、睡眠，每個基本的生理反應都變得尤為艱難，他覺得自己在陪她坐牢。
李小中的外孫（右）玩起過家家，給她化妝，李小中動不了只是在輪椅上笑。（圖／翻攝澎湃新聞）
每天早上，諶石軍要拿個小鐵片一點點刮掉積在她口腔裡的黏液；她氣短，給她喂水漱口時，得先等她把氣理順了，否則很容易嗆到；洗漱完，便是緩慢的餵飯，她主要吃流食，菜得煮爛、剪碎才嚼得動，諶石軍說，「她現在吃點東西，吃奶的勁都出來了」。
諶石軍透露，要想吃飽，起碼得3個小時，有時她吃得太累，寧願餓著。餵飯間隙，因李小中的舌頭動不了，他不時用筷子把食物撥回牙面上，此外就是刷手機、到陽臺抽煙、喝酒。諶石軍說，等她吃飯等得無聊，他就喝酒，結果酒癮越來越大。吃完，他幫她按摩，握拳搓背，他的指關節處磨出了厚繭。
李小中女兒諶亞妮也有同感，她32歲，每次回到老家，面對母親總有種「慢刀子割」的壓抑。她記得，母親患病之初，父親的態度並非如此。疾病之外，看護重壓成了這個家庭裡更大的鴻溝。
李小中透過眼神轉動搭配電腦設備能與人溝通。（圖／翻攝極目新聞）
李小中現在，僅能靠電腦的眼控系統與人交流，用眼移動游標「敲」字。但隨著視力衰退，游標開始在她渙散的眼神中搖移，打錯拼音，又得重來。偶爾用眼過度，「眼睛像辣椒一樣」，疼得她擰嘴叫。「要麼有錢，要麼有人（看護），我兩樣都沒有。」
6月3日，李小中將早就打在電腦裡的一段話放了出來：「我現在想一個解脫方法，麻藥解脫，別的解脫太痛苦……」一旁正吃晚飯的諶石軍，咂了口酒，正眼都沒看她，「莫跟我講這玩意。」
李小中盯著螢幕，又放了一遍，諶石軍聽了，繼續開玩笑說，她要死了，他回家連個罵的人都沒有了。但李小中下定決心一般，將視線聚焦在播放鍵，她的話在電腦外放中淡漠讀著，一遍、兩遍……諶石軍突然來了火：「幫你搞麻藥，醫生會打嗎？給他十萬都不打！」
李小中又一次被嚇哭了，諶石軍泄了氣，將手搭在她輪椅上，安慰道：「明天就判你死刑，好不好。」哭累的李小中閉上眼，笑了。
據了解，被世界衛生組織列為「五大絕症」之一的漸凍症，是一種典型的神經退行性疾病，表現為肌肉逐漸萎縮，繼而緩慢喪失交流、進食或呼吸的功能，目前沒有可以根治的藥物，多數患者會因呼吸衰竭在3到5年內去世。
李小中的故事在內地再次掀起關於安樂死的討論。有網民提議應該健全安樂死制度，讓人能有尊嚴地走，不受到長時間的折磨。亦有網民感慨，希望自己老去的時候能夠「不拖累家人，不拖累自己。」
不過亦有網民指出，依照國外安樂死的費用，至少需要十幾萬。網民批評，「即使國內安樂死合法，好多人也死不起。」此外，亦有網民表示不諒解李小中請人殺自己，「無論如何叫人幫助殺死是害人，別人是要坐牢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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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授權轉載自《香港01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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