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蔡炫(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)
總統賴清德再拋成立「主權基金」引發質疑,預計作為「國家級投資平台」,號稱協助傳統產業購買或投資國際通路,能讓台灣傳產商品走向世界。但從政界、產業以及學界的批評來看,這項政策在設立動機、制度規劃、風險控管等方面存在重大疑慮,恐讓主權基金陷入金錢遊戲泥淖。

中央銀行總裁楊金龍指出,台灣成立國家主權基金理應訂立專法,並由政府全額出資,設立具獨立法人資格的專業管理單位,明訂該機構的營運目標。如今,賴政府似乎還未制定專法,如何完善治理?更遑論設定監理以及組織架構,還要確保營運目標與政策一致?中央銀行與政府相關基金所扮演的角色為何?要讓那隻看得見的黑手正大光明的伸出來嗎?
賴清德早在5月提出成立主權基金,宣稱以此協助傳統產業應對美國對等關稅衝擊,尋找打造全新國際通路,能在全球市場佔有一席之地。如今,隨著美國對台關稅陷入「疊加關稅」劣勢,在與鄰近國家的貿易割喉與地緣政治的雙重打擊下,尚未透過專業投資與明確法規設立來管理國際風險,已被解讀為順從美方的「外部強權」。

前行政院副院長施俊吉公開批評,主權基金提出只是順從美國川普,透過對等關稅操作,迫使台灣投入巨資。以國際上的主權基金案例,皆建立在高額收入、高度透明與長期治理條件,例如全球最大規模的主權財富基金-挪威政府養老基金(Government Pension Fund Global,GPFG),用於管理石油及天然氣收入,來為未來世代確保經濟安全。台灣是否能在法治、制度以及資本環境上匹配,仍然備受質疑。
主權基金被描繪成可以提升台灣競爭力,取代政府主要推動關鍵產業發展,協助中小型的機構合併,作為推動數位化與淨零轉型的另類標的,難道這是應對川普關稅風暴的唯一救贖?在台灣,傳統產業如工具機等,即使政府願意資金支持或提供通路,提升產品附加價值來加以整合,跨國市場銷售的障礙仍然艱鉅。一筆龐大的主權基金,如何打通內部任督二脈,還要跨越品牌、行銷促成國際業務,恐怕難以承擔水土不服的艱鉅任務。

台灣近年早已透過「國家發展基金」與「台杉基金」,成功推動產業升級,在半導體、人工智慧、淨零轉型及新創投資等關鍵項目,已有策略加值與資本引導效果,早就實現產業政策的「資金槓桿」。然而,對比「主權基金」的雄心壯志,它們的整體規模、風險承擔、對外通路掌握程度都未達到,如何確保完全跨越中小企業與傳產邊緣。
主權基金一旦成立,資金規模與運作自主極為便利,但若缺乏健全監督機制,制度不明卻又搶先推出,恐將淪為黨政利益的交換場所。事實上,制度設計若不能夠確保獨立性、透明度與監督化,即便賴清德大聲疾呼,也難避免遭政治力、商業化或特定利益團體挪用。支持主權基金如果服膺鞏固黨政關係,甚至透過基金安排管理職位或投資分配,顯然不是為了公共利益,而是利益輸送。
馬來西亞「一馬公司」(1MDB)是該國前首相納吉成立於2009年的國有投資基金,原先為了推動經濟發展,卻因高層腐敗與管理不善,最終演變成為涉及數十億美元的重大醜聞。該案爆出資金被挪用於購買奢華房地產等,甚至透過複雜的國際洗錢管道轉移,最終損害國家利益而引發國際調查。此案凸顯主權基金若缺乏嚴格監管與司法透明,便會滋生政商勾結。
主權基金的大規模政策宣示,理應攸關台灣未來產業發展與經濟安全的發展面向,但若政策淪為口號、或是為了回應川普政府的外部壓力而濫竽充數,就會產生負面效果,不僅導致社會對政策失去信任、企業期待落空,甚至讓國家與財政付出沉重代價。
綜觀賴清德推動「主權基金」,號稱能協助傳統產業突破困境並走向國際,實際卻仍深陷外部強權干預、水土不服甚至利益輸送等多重挑戰,此一政策若未建立專法、強化透明度與監督機制,恐怕淪為政治工具而將失去公共價值。當民進黨政府貿然推行規模龐大的主權基金,若只為了順應國際壓力或作為政經籌碼,勢必帶來不可逆的嚴重後果。
正如孟德斯鳩所言:「凡有權力者都容易濫用權力,這是萬古不變經驗;權力運用的起點就必須與正義相結合」。主權基金必須服務國家與人民,而非特定政黨的「外匯存底」。